浩瀚大漠，無邊無際，兩人腳下這條橫臥西東的巨丘也若滄海一粟。

不過，在這附近倒也較為突出，冷幽與水雲紗兩人皆是耐得住寂寞之修，看向左右兩邊，一覽眾山，只覺天高海闊，心扉舒暢，倒也不生煩悶。

其間又誅滅了一群壯碩火蜥，四五只如房間般大的毒蠍，一只兇戾的黑沙禿鷲，還有一條從土中驟然鉆出的恐怖千足蟲。

特別是那巨大油亮的千足蟲，其無數細腳密密麻麻，直讓人心底發怵，兩人當時也被其模樣嚇了一跳，伏誅之後，讓得放松下來的兩人面面相覷。

如此這般，又在這如龍脊一般的巨丘頂上走了一大段路程。

不過這時，兩人身形停了下來，神色愕然。

腳下，赫然便是數百丈懸崖！往前看去，視野一片遼闊，直至遠處徐徐退往深處的恐怖沙暴巨墻。

如此一條龐大沙丘，竟是一座真真切切的巨岳雄峰，兩人眼前這地方被生生豎切而斷，再也無法往西延綿，縱使它如何龐大、雄偉，也早已被層層厚實的黃沙掩蓋了無盡風華，若非露出了這數百丈的斷面，誰也無法料。

而眼前深淵下方，恐怖沙暴所退之處，漸漸露出了其深埋於底的真容。

大地之上，盡是千瘡百孔，無數嶙峋古石散落一片，甚至大部分都被埋沒，只露出一小截，而那些小山一般的巨石，也早已被磨平了棱角，更為震撼的，巨石之中夾雜著一具又一具破爛的古獸石骨，零散散落於浩瀚沙海。

兩人站在高處，一股古老滄桑、豪情悲壯的氣息徑直撲面而來。

是誰，於此靜守時光？

是誰，於此情深意長？

是誰，於此輕吻歲月？

是誰，於此豪情飛揚？

斷岳怒擊，巨獸埋骨，乾坤倒轉，撼天動地！

……

而這一切激蕩、一切瘋狂、一切慘烈舊事，最後還是已隨風去，曾經或人或物，也盡數埋骨長河。

正所謂“海枯石也爛，滄海變桑田，繁華終落幕，歲月猶無痕”，生命再長，長不過時光，古事的是是與非非，早已被今世忘卻，除了幾許苦苦求索的修士，恐怕再無人留意，只當一抔黃沙。

冷紗兩人靜靜佇立，衣衫獵獵，在這片浩瀚天地間，突兀變得渺小，孤獨。

“諸如燭龍、饕餮等上古神獸兇獸，在問道大亂之時便已滅絕幹凈，想必這些巨獸遺骸，只是其中一部分……”水雲紗見冷幽神情微動，便安靜出聲。

冷幽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修行，自未在意過去數千年前古事，此情此景下，又聽得水雲紗開口，不由道：

“古人卻是厲害得多。”

今古無法相提並論，但也由此可見，曾經的修道巔峰是如何鼎盛繁華。

水雲紗輕微點點頭，看著滿目蒼涼的巨骨大地，輕淡道：

“據問道殘經所述，浩瀚古漠便與中州一般是一片廣袤山清水秀之地，其中修行道門無數，甚至上古十二天此地占了九天，不過問道舉世祭煉輪回級古寶欲問鼎長生，致使神州天地血亂，古修死傷以百萬千萬計數，也讓得九天袤域徹徹底底湮滅崩碎，成就眼前這片古漠。”

娓娓動聽的聲音，卻讓冷幽明了水雲紗對古事有所了解，他吟一番，瞥向盡頭退去的無盡沙暴巨墻，神色略有些肅然：

“這麽說來，輪回級古寶可謂滅世禍首，卻是不知問道到底為何如此慘烈？”

“一說是祭煉古寶會嚴重損耗天地靈氣，撼動天道根基，以致問道巔峰眾道生分歧而亂……其二便是古寶窺得長生之謎，蠱惑天地人心，讓得眾道為此爭相血戰……此兩者，其結果皆致使古修死傷百萬千萬，而世人百姓死傷更是難以計數，以致死怨凝聚，生怨靈過境。”

水雲紗定定看著冷幽，遲疑了一陣，才緩緩輕道：

“另外一種晦澀說法……是說世間人生怨念，怨念成惡，積郁五千歲月，進而滋生罪惡，逆亂天道人道，覆滅上古大世。如今法門說偈‘世人皆有相，有相皆苦，苦生怨，怨生滅’，便是由此而來。”

怨生滅，此滅非寂滅，是為毀滅。

冷幽道：“只是這最後這一隱晦，卻似乎與古寶未有幹系？”

水雲紗輕微搖搖頭，“這說法虛幻無據，只在法門傳開，其中便說輪回級古寶集罪惡而成，因此才盡數崩碎。”

“罪惡……”冷幽忽然想到法門神僧所說的話，“怨凝而不散者，或歷大苦難、或沾大汙穢、或有大罪惡……”，看著水雲紗默默望著自己，他思緒微轉，不由得心底苦笑了一聲，隨後平淡問道：

“紗，你知道的罷？”

水雲紗最後看了他一眼，便緩緩轉過頭去，輕聲肯定了一聲，“師父未有那般忌諱。”，面向前方無盡沙暴，她聲音頓了一下，繼續輕述道：

“古事太過久遠，此些不過妄測，師父曾說，若冷幽信奉法門真言，則便有罪惡，反之，則只是不詳纏身，終究會有辦法克制。”

“或許，挺過去便是唯一的辦法……”冷幽心底寂然。

兩人默契相視一眼，冷幽點點頭，而後兩人靜靜看著下方深淵荒涼大地，慢慢沈默了下來。

夕陽又西斜了一分，慵懶的斜暉灑在臉上，已感受不到任何暖意，唯將兩道影子拉得昏暗細長。

前方沙暴肆虐，擋住了兩人去路，其向著深處收縮之際，天昏地暗，其勢不減，讓得古漠起伏地勢紛紛大改。

移山填海，這便是恐怖的天地之力，如神明恣意改天換地，讓人臣服。

而沙暴過了之後，留下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土丘，微微沈寂了片刻，忽生異變。

其內金、赤、白、綠、等各色光華綻放，透過層層沙土，散射於空，如天地珍寶出世一般，繽紛絢麗，異彩紛呈。

“轟！”

一聲震耳發聵的轟鳴之聲響起，整個沙丘忽然劇震了一下，下一瞬間，沙丘一截炸裂，無數黃沙激射，籠罩四方空際！

看得沙暴近前的異變，冷幽與水雲紗心神微震。

“是他們！”

兩人面色肅然，相視點了點頭，毫不猶豫祭出法寶，一下從斷崖巨丘邊淩空飛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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